极道罗曼史（十五）

十五

　　两人拼乐高到凌晨，少年渐渐犯困，握着乐高打起了瞌睡，头一点一点的，总长一抱他，那毛茸茸的脑袋就稳稳地枕在总长肩膀上，柔软的黑发拂过总长颈边。

　　总长把少年抱去床上，给他盖好被子，回过身来继续拼乐高。他也很喜欢乐高，但并不是觉得乐高本身多有趣，而是喜欢在拼建的过程中让自己静下心来梳理思路，常常一个作品拼好了，他的决定也思虑成熟了。

　　今天组长和他谈话最重要的议题便是他的晋升。上杉家人丁不兴，少主过世得早，只能靠他这个义子来挑起重担，升作组内若头是他的既定目标，也是组长和家族都期望的事。

　　按部就班，皆大欢喜，此时此刻，他却高兴不起来。

　　总长回头看看少年睡颜，痛苦又庆幸。遇见了却不能永远拥有，那为什么要遇见？可若让他重来，他还是会选择与少年相遇，只因一切太过美好，美好到此生得见，都已足够幸运。

　　少年睡得香甜，浑然不觉总长的悲伤，他甚至做了个美梦，梦中他提议让总长跟他一起去国外，而威严的老爸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
　　一觉醒来，乐高已经拼好了，而总长不在身边，少年兴冲冲地跑去找总长，可一进房间他就愣住了。

　　房间已收拾整齐，只剩一个鼓囊囊的行李箱，总长曾在这里住过的，两人在这里亲吻拥抱过的气息，一夜之间被剥除殆尽。

　　你……你要走吗？

　　总长点了点头，像昨晚饭桌上一样平静，是。

　　秋天来得毫无预兆，少年指间窜起寒意。为什么……这么突然，你都没有告诉我……

　　总长心中内疚，是他一直开不了口，才让少年不得不面临突如其来的分别。对不起。

　　那你什么时候回来？

　　总长看着少年沉默无言。

　　……你不会再来了吗？

　　少年脸色苍白，他有低血糖，平时嘴唇就是泛白的，现在整张脸都没有血色。　　

　　总长看得心痛，微微俯身抱住了少年。你不要等我，但我……

　　此时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，总长迅速放开了少年。保镖走过来，告诉他车已经备好了。当着保镖的面，总长咽下没有说完的话，他点点头，转身去拿行李箱，对少年冷静自持地道别。这些日子承蒙少爷照顾，多有打扰，请少爷多多保重。

　　少年依旧懵懵的，手足无措地望着总长。他听不懂总长的话，心里焦急委屈却无能为力，只能眼看着总长向他鞠了一躬，然后提起行李箱离开。

　　庭院外汽车发动声闷响着，少年立在门口，像只彷徨的猫。组长从正堂走出来，经过少年身边时停下脚步，嘱咐他，年底要去留学了，你好好准备吧。

　　少年看着父亲，张口想说把总长留给他吧，可看总长立在黑色轿车一侧，一身去意已决的模样，就知道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然。

　　不要等他，但是……但是什么？太过分了，至少把话说清楚啊，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。

　　少年绞着手指，眼眶发红，但一句话也说不出，只能咬着嘴唇低下头。

　　组长当他难得流露不舍情绪，揉了揉少年的脑袋，出国那天，我会去送你。

　　少年紧紧抿着嘴唇，埋着头用力点了点。总长站在不远处看着少年，虽然他只见少年笑过，但觉得此时少年已经在哭了。

　　有些话没时机说出口，就只能在心里默念。

　　俊酱，你不要等着我，但我会去找你。你还小，你不会懂，有些人有些事，没有办法齐头并进，所以就请你按照自己的步伐走好每一步，也让我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事务……但我一定，一定会去找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