极道罗曼史（九）

九

　　时间一晃过去，很快到了月底。每个月底，保姆都会回家一趟，两三天后回来，这一回有总长在旧宅，保姆走得很放心。

　　花火大会前一天，两人专程去挑浴衣。男士浴衣朴素，多是纯色和条纹，但衣摆上绣着不同的风物诗，总长给少年挑了一件绣着猫的，少年便给总长拿了一件金鱼图案的。

　　总长淡淡笑了笑，好吧，他确实是那只金鱼。

　　幽蓝的水族箱，只看一角，还以为在深海，可造景再逼真，也就是一水缸。他虽看得见玻璃外的天地，却囿于这一方藩篱，还要与同类厮杀争夺，汲汲营营。而少年就是那只猫，顽皮又优雅，会追着线团跑一下午，也会驻足于水族箱前，对着看中的金鱼捞上一捞。他跳脱不出他的局，唯一能做的，就是隔着冰冷的玻璃望着他心爱的小猫，近在咫尺，远在天边的陪伴。

　　祭典那日，人潮汹涌。少年从小猫变成了小兔子，蹦蹦跳跳的，看什么都新鲜。玉米，鲷鱼烧，嘴馋就吃，但买一份就够了，和总长分享。风铃，团扇，喜欢就买，小挎包被装得鼓囊囊沉甸甸的，背得勒肩膀，总长看到了，便接过去替他背着。

　　俊酱，走慢点，别走散了。

　　少年似乎没听见，总长便只好伸手去拉他。

　　五指先覆上手背，圈套住纤细的手腕，少年手心一转，想要像男子汉那样去握总长的手，两人暗暗角逐了一秒，最后大手掌握了主动权。

　　面具的摊铺里五花八门，有狐面的，鬼面的，卡通人物的，还能配上尾巴，粘在浴衣后面，走在路上，像妖怪也来凑人间的热闹。

　　两人买了一只狐面一只兔面，少年的尾巴像小馒头，圆圆白白的一只，总长的尾巴则华丽许多。少年对总长的狐狸尾巴爱不释手，夸了一路，哇，你这个特别粗，而且又长，又很多毛。

　　总长一口刨冰呛住，你，咳……算了。

　　夜幕降临时，花火绽放。少年举着手机，满目惊叹，花火越盛大，他的笑容就越灿烂。

　　总长立在少年身后，花火绚丽，他不是头一回见，可今日的视界中多了少年的背影，眼前的画面就突然有了说不出的味道。

　　美景越是转瞬即逝，就越是需要有人去赞叹，去鼓掌，去欢呼，才不辜负这只存于刹那间的壮丽。只是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事，早已无力又麻木，久而久之，便失去了表达喜悦的能力。总长突然感到庆幸，还好今天是和少年一同来的，虽然他看起来无动于衷，可少年的快乐，正是他此刻真实的内心，有人能替他畅快欢笑，真好。

　　总长上前一步，看了一会儿少年精致的侧脸被花火的光染亮，唇角微微弯起，与少年并肩看漫天烟火。

　　待花火大会落幕，人潮渐渐散去，有些摊贩开始收拾起了铺面，祭典的走道已经不再拥挤，两人却还牵着手，走得缓慢。一直到回了旧宅，把少年送回他院子的房间里，两人依旧没有松手，仿佛手一松开，花火大会就散场了。

　　但也不能总这么干站着，保姆不在家，整座庭园就他们两人，又是刚刚看完花火大会，情绪还没冷却下来，这种情形下，总长担心自己一个情难自抑，就会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来。

　　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，道了一句晚安，正要离开，少年却把手捏紧了。

　　少年低着头，像个执拗的小孩。我不松手，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。

　　…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

　　知道，我也知道你忍得很辛苦，少年碎碎念，明明……明明那么喜欢我。

　　总长再也无法忍耐，反正忍了这么久，也还是会被少年的一句话瓦解，那还不如干脆投降。

　　两人终于松了手，换成了拥抱。总长收紧手臂，把少年揉进怀里，一只手掌按着少年的后脑勺。强势的吻，温柔的嘴唇。